与戏剧表演共生的舞台美术

近年来，舞美领域倡导“大舞美”观念，在艺术视野上更加开阔。设计师们面对新生代观众群体，在承继传统美学体系的基础上，不断求新图变，使舞台的视听效果更加丰富。

此次“全国舞台艺术优秀剧目展演”， 集中了第十五届“文华大奖”获奖剧目和2016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创作扶持工程重点扶持剧目，荟萃了众多名家，体现了当前舞台艺术创作的新成果。其中，舞美设计作为舞台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戏剧的整体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次遴选的十八台戏剧目题材广泛，形式多样，包括了戏曲、话剧、儿童剧、歌剧、音乐剧、舞剧等多种艺术形式；既关注现实生活，礼赞英雄，又注重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创新，从不同视角体现了“中国梦”的时代主题，弘扬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展示了近年来艺术院团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所取得的丰硕成果。由此，我们得以近距离地、较全面地观察我国舞美领域的发展现状。近年来，我国的舞美领域一直与全国的舞台艺术实践相同步，在创作观念上更加开放，推陈出新；技术表现上更加丰富，与时俱进；最令人欣喜的是，随着舞台艺术的整体繁荣，一些优秀的专业人才不断涌现，他们承前启后，继往开来，以全新的创意思维为舞台创作插上了想象的翅膀，有力地增强了戏剧艺术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以下，我简单谈三点感想：
一、创作观念主流健康，发展走势迅猛
早在1981年初，在中国舞台美术学会成立大会上，曹禺先生就谈到：“没有舞台美术就没有戏剧。”充分肯定了舞台美术之于戏剧的重要性。舞台美术的发展历程，是跟随戏剧观演关系的发展而变化的，同时，它不断融合东西方戏剧美学和设计美学的思想精华，也深受科技发展的影响。近年来，舞美领域倡导“大舞美”观念，在艺术视野上更加开阔。设计师们面对新生代观众群体，在承继传统美学体系的基础上，不断求新图变，使舞台的视听效果更加丰富。
▲京剧《康熙大帝》
如新编历史剧《于成龙》（晋剧）、《康熙大帝》（京剧）等，这些剧目的舞美设计既在造型上具有简约的古韵之美，又有适度的灯光和音响效果相互辉映，而且在服装设计上注重历史真实与艺术浪漫相结合，再加上新颖精细的头面装饰，共同形成了与传统文化一脉相承的美学精神。以京剧为代表的中国传统舞台美术讲求写意，台面极为简洁，所以在戏曲现代戏的舞美创作上，如何协调表演的程式化和生活的真实性，一直是设计师们面临的挑战。
▲评剧《母亲》
▲豫剧《焦裕禄》

我们从这些剧目中可以看到一些新的突破，如评剧《母亲》、淮剧《小镇》、评剧《红高粱》、豫剧《焦裕禄》、湘剧《月亮粑粑》等等，尽管在这些剧目的布景、装置和灯光中，还带有一些旨在提示真实环境功能，但核心理念，依然秉承了“一桌二椅”的假定性，尊重“戏在人身上”的戏曲美学特征。这些设计普遍体现了戏曲美学的节制与控制力，设计师提炼了生活中的典型元素，并运用当代视觉方式和材料进行艺术化处理，将中国传统文化的意境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作品完成了传统戏曲舞台空间美学的现代化转换，都是当下戏曲舞美创作中的成功案例。

▲舞剧《沙湾往事》

▲话剧《北京法源寺》
从外来剧种看，设计师们也在视觉艺术上探索本土化与民族化，如歌剧《大汉苏武》、舞剧《沙湾往事》等，不仅为表演设计了合理的空间，也在视觉上强化了民族符号和风格，体现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一些话剧剧目如《北京法源寺》、《麻醉师》等等，则在设计风格上吸取了某些戏曲舞台的空间处理手法，整体写意，局部写实，为表演留有更加灵活的空间，使舞台调度在层次上更加丰富。
二、有效利用舞台科技，丰富艺术呈现

在众多艺术门类当中，舞台美术是与科技联系最为紧密的艺术形式。从发展历程来看，每个时期的舞台美术都运用了当时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得益于多媒体技术的进步，在戏剧本体发展相对迟缓的现代，舞台美术迎来了蓬勃发展的好时机，也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戏剧形式的多样化发展。但伴随着各种多媒体技术在舞美设计中的运用，舞台美术的发展曾一度出现奢华之风，极力展现高科技带给人的感官刺激，由此引发了一些思考。应不应该在戏剧舞台上使用机械装置、LED大屏幕、投影技术和一些烟雾特效等技术手段，一直是争论不休的话题。我认为舞美设计的价值在于为表演而设计，甚至要用自己的语言参与表演。对戏剧舞台而言，适合就是好的。

▲音乐剧《烽火·冼星海》
▲话剧《从湘江到遵义》
如话剧《兵者，国之大事》中使用的升降和旋转装置，音乐剧《烽火·冼星海》中使用的视频投影技术，都与舞台表演融为一个共生的有机整体。再比如话剧《从湘江到遵义》、儿童剧《红缨》等剧目，也不同程度地使用了一些现代科技手段。即使像芭蕾舞剧《八女投江》、舞剧《家》等这一类在舞台布景和装饰方面较为简洁的作品，其实在灯光设计方面也是极为讲究的，多重设置而变化复杂的灯具保证了层次感和微妙的气氛变化。这些技术都有效地支持了戏剧表演的节奏和气氛，成为不可分割的必要成分。我们要肯定优秀的舞美创作，反对脱离实际的大制作。舞台美术是非常物质化的艺术，简陋、简单和简约具有不同层次的含义，既要呈现出简洁、干净的视觉效果，又要理性、节俭的物质投入，合理平衡科技与艺术的关系，这个话题需要舞台美术从业者持续思考。
三、专业领域不断扩展，人才后继有人
通过此次“全国舞台艺术优秀剧目展演”，我们欣喜地看到，在我国当今的戏剧舞美领域，不仅活跃着一些有代表性的成熟设计师，如刘杏林、张继文、章抗美、孙东、周正平、邢辛、刘文豪、蓝玲等等；也涌现出一批优秀的中青年设计师，如刘科栋、边文彤、修岩、申奥、王琛、肖丽河、阳东霖等等；一些地方院团的设计师也伴随着优秀剧目脱颖而出：如王卫中、秦立运、刘凤恕、秦念锋、刘志鹏等等。从这些设计师的年龄结构和地域分布，就足以看出当下专业人才的现状。
在我国，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和中国戏曲学院这几所国家级的专业高校，都开设了专门的舞美设计专业。这几所高校有比较悠久的办学历史，有雄厚的教育资源和学术积累，可以说是“精英教育”。但是这几年出现了快速发展的势头，据不完全统计，进入新世纪以来，全国开设本科学历舞美专业的院校增加到四十多所，这个数字可以折射出社会对舞美人才的需求。这几年报考舞美专业的人数还在持续上升，艺术院校的招生报名人数历来都是风向标，它兆示着专业的发展走势和社会追捧度。
舞台美术属于幕后工作之一。而演艺领域的幕后工作，从内部决定了艺术的品质，是整个链条上的重要环节。在相当长一个时间段，演艺领域都是导演和演员为中心，幕后工作只是被当成衬托红花的绿叶。大多数普通观众也只是关注外在的艺术形式，不太了解艺术作品的生产过程。如此所带来的弊病就是观演双方都缺乏艺术作品的思想性和完整性。当前，在整个社会普遍重视文化创意的大背景下，人们的审美要求越来越高。而高品质的原创艺术作品，都是融合多元文化元素、多种学科相互交叉、利用不同载体而构建的再造与创新。我认为今后随着外界对幕后工作了解越来越多，人们会对所谓“幕后英雄”会更加重视。
从此次“全国舞台艺术优秀剧目展演”就可以看出，随着信息交流更加便捷和舞台硬件设备更加完善，当下的设计师们开始用“大舞美”观念来思考戏剧舞台，使当今的舞美之“美”，更偏重于戏剧“美学”的整体性，而非仅仅是美术之“术”的层面，往日的“幕后英雄”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舞台美术设计专业本身的先天素质就具备了理论与实践相呼应、艺术与技术相结合、多种学科相互交融的特征，所以他们在创意和实施两个方面都具有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既有想象力也有执行力，他们更善于把抽象的设计构思具体化，进而从“衬托表演”转向“为表演而设计”，最终达到“参与表演”——与戏剧舞台形成共存关系。

本文来自：中國舞台美術协会